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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0年第4期)《管子》与《孙子》军事思想之比较

来源:安徽省管子研究会    时间:2012/8/29 9:23:22



 

 

《管子》与《孙子》军事思想之比较
 
徐士友 简梅青
 
关于《管子》一书的作者、成书年代及性质等认识多有分歧,但基本意见是其书虽托名于管仲,但大致成书于战国,其个别篇章保存了管仲本人的遗说;其思想倾向比较复杂,包括了法、道、阴阳、儒、兵等不同学派的思想内容,但其主导思想是法家思想。《管子》虽非兵学著作,但其军事思想内容丰富,是先秦除兵学著作之外,诸子之中论述兵学内容最为丰富之一部,且成就很高。梁启超在《管子评传·管子之军政》中高度评价说:“然管子之论兵术与治军政,皆有非后人所能及者。” [1] 正因为其军事思想丰富、成就突出,有的学者冠之以“管子兵法” [2],“管子兵论学派” [3]的名号。被誉为“兵学圣典”的《孙子兵法》则以其比较严谨的结构,论述了战争观、战略战术、作战保障、军队建设等军事理论方面的诸多问题,提出了一系列军事范畴,构建了完备的兵学理论体系。二者在军事思想方面既有相同之处,又有相异之点,本文拟从战争观、制胜观和治军观三个方面对二者的军事思想进行比较。
 
一、战争观
春秋战国时期是中国由分裂逐步走向统一的时代,战争在国家统一过程中发挥着重大作用,所以,无论是《管子》,还是《孙子》都十分重视战争。《左传》也载:“国之大事,在祀与戎”。
《管子》充分认识到战争的作用,“君之所以尊卑,国之所以安危者,莫要于兵。故诛暴国必以兵,禁辟民必以刑。然则兵者外以诛暴,内以禁邪。故兵者尊主安国之经也。”(《参患》),认为战争直接决定着君主地位的尊卑,国家处境的安危,是实现君主尊贵、国家安定的重要途径。同时认为战争虽谈不上高尚和道德,它却是“辅王成霸”的有力手段,不可或缺:“夫兵,虽非备道至德也,然而所以辅王成霸。”(《兵法》)
鉴于战争既能“尊主安国”,又能“辅王成霸”,所以辅佐齐桓公成就霸业的管子对待战争的立场基本是主战的,反对宋钘、尹文提倡的“寝兵之说”和墨家鼓吹的“兼爱之说”,“寝兵之说胜,则险阻不守;兼爱之说胜,则士卒不战。”(《立政》)
《管子》在肯定战争作用的同时,也充分认识到战争的严重后果,“什一之师,什三毋事,则稼亡三之一。稼亡三之一,而非有故盖积也,则道有损瘠矣。什一之师,三年不解,非有余食也,则民有鬻子矣。”(《八观》)所以主张“慎战”,反对轻易发动战争,认为“兵事者,危物也”,“贫民伤财莫大于兵,危国忧主莫速于兵”(《兵法》);“数战则士罢,数胜则君骄。夫以骄君使罢民,则国安得无危?”(《兵法》)
基于这样的认识,《管子》在战争理想上追求“不战而胜”的境界,认为即使在不得已进行战争时,要争取一战而胜,“至善不战,其次一之”(《幼官》),反对旷日持久的战争。
《管子》战争观上的另一个重要内容,就是初步认识到战争有“义”和“不义”两大类。认为“义兵”是“案强助弱,圉暴止贪,存亡安危”(《霸言》);“非义之兵”是“贪于地”,“不兢于德而兢于兵”(《大匡》)。且“行义,胜之理”(《幼官》),从事义战,方可“立于胜地”,“成功立事,必顺于理义。故不理不胜天下,不义不胜人。故贤知之君必立于胜地,故正天下而莫之敢御也”(《七法》)。
《孙子》认为战争关系到国家安危、民众生死、民族繁荣,所以必须慎重对待,不能轻启战端。“兵者,国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也。”(《计篇》),同时指出:“主不可以怒而兴师,将不可以愠而致战。”(《火攻》)但是鉴于战争不可避免,所以要求战争的指导者考虑问题必须杂于利害,“是故智者之虑,必杂于利害。杂于利而务可信也,杂于害而患可解也。”(《九变篇》)
在主张慎重对待战争同时,《孙子》并不否定战争,并不回避战争。他对战争的基本原则是:“非利不动,非得不用,非危不战。”(《火攻》)决定一场战争是打,还是不打,有三条原则必须遵守:一是看这场战争符不符合国家的根本利益;二是看国家进行这场战争有无必胜的把握;三是看国家是不是到了非战不可的危亡关头。
同时重视战争,强调备战,“昔之善战者,先为不可胜,以待敌之可胜。不可胜在己,可胜在敌。”(《形篇》)“无恃其不来,恃吾有以待也;无恃其不攻,恃吾有所不可取也。”(《九变篇》)这种“备战”思想,是把国家安全放在“我”身上,而不是寄托在他人身上;是以“我”为主,发展壮大自己以求安全。孙子的这种备战思想,是当时社会情况的反映,是和司马穰苴的“以战止战”一脉相承的安全理念。
对于战争的危害,孙子认为,“凡兴师十万,出征千里,百姓之费,公家之奉,日费千金。内外骚动,怠于道路,不得操事者,七十万家。”(《用间》)十万大军出动,七十万家不能从事农业生产;战争耗费是惊人的,“日费千金,然后十万之师举矣。”(《作战》)鉴于此,《孙子》提出“不战而屈人之兵”的全胜理想,“凡用兵之法,全国为上,破国次之;全军为上,破军次之;全旅为上,破旅次之;全卒为上,破卒次之;全伍为上,破伍次之。是故百战百胜,非善之善者也;不战而屈人之兵,善之善者也。”(《谋攻篇》)孙子的“全”是不战而胜;“破”是交战而胜。通过比较,孙子认为“全”为上,“破”次之。
对于“全胜”思想的追求,孙子进一步提出了“兵不顿而利可全”思想,“故善用兵者,屈人之兵而非战也,拔人之城而非攻也,毁人之国而非久也,必以全争于天下。故兵不顿而利可全,此谋攻之法也。”(《谋攻篇》)“兵不顿而利可全”是孙子对“保存自己,消灭敌人”这一战争本质最早最古朴的揭示,是确立其战略思想的目标依据。且提出了实现“不战而屈人之兵”的方法,“上兵伐谋,其次伐交,其次伐兵,其下攻城。攻城之法为不得已。”(《谋攻》)
可见,《管子》与《孙子》都充分认识到战争重要性,都充分肯定了战争在国家走向统一过程中的不可或缺地位。《管子》从法家立场出发,在肯定战争的“尊主安国”、“辅王成霸”作用的同时,也认识到战争的危害,主张慎战,提出“至善不战”理想;《孙子》从兵家的角度出发,主张慎重地对待战争,要“杂于利害”,告诫操纵战争机器的人,不能“怒而兴师”,“愠而致战”,要重视战争,要积极备战,提出“不战而屈人之兵”理想。只是《管子》更加强调战争的“辅王成霸”作用,《孙子》则理智地对战争的利害给予透彻分析,强调备战。
同时,《管子》借鉴儒家思想,不仅认识到战争的“义”与“不义”,而且肯定了义战的“王天下而莫之敢御”重要作用,与孟子的王道理想相近。
 
二、治军观
    军队的战斗力决定着战争的胜败,而战斗力的生成来源于军队治理,故二者都非常重视军队的治理。《管子》以“强其兵”作为其治军的主导原则,《孙子》提出“令文齐武”的治军思想。
《管子》的“强其兵”思想源于法家的富国强军理论,认为国家要立威于诸侯,必须“强其兵”,“故国不虚重……凡国之重也,必待兵之胜也,而国乃重。”(《重令》)“不能强其兵,而能必胜敌国者,未之有也”(《七法》)。《管子》的“强其兵”思想内容丰富,主张从政治、军事、经济等各方面综合考虑,并把将帅队伍的建设、赏罚措施的严明、武器装备的改良、军事训练的健全放在优先考虑的位置。概括起来,主要有以下几个方面:
其一,“兵强”与“国富”、“治民”相结合
《管子》认为欲“强其兵”,必先富国,“国富者兵强,兵强者战胜,战胜者地广”(《治国》);“国富兵强,则诸侯服其政,邻敌畏其威,虽不以宝币事诸侯,诸侯不敢犯也”(《重令》)。由此知“国富”是“强兵”的基础,而“强兵”则是保证国家安全的根本条件,这是非常正确的卓见。“国富”在于“聚财”,要在经济上胜过敌人,“为兵之数,存乎聚财……是以欲正天下,财不盖天下,不能正天下”(《七法》);“聚财”在于“重粟”,强调“地之守在城,城之守在兵,兵之守在人,人之守在粟”(《权修》)。同时还要修明政治,“内政不修,外举事不济”(《大匡》);“不能治其民,而能强其兵者,未之有也”(《七法》)。要争取民心,“与其厚于兵,不如厚于人。”(《大匡》)
其二,“审器而识胜”,“选士”与“因便而教”
《管子》十分重视装备建设,认为“凡兵有大论,必先论其器”(《参患》);认为只要认真考察武器装备,就能预知胜负,“审器而识胜”(《兵法》),“备具,胜之原”(《幼官》),所以强调要在武器装备方面胜过敌人,做到“器无敌”。主张“聚天下之精材”(《七法》),“来天下之良工”(《七法》),进行武器装备的制作。
有了精良的武器装备,还必须有训练有素的士卒,否则不能“正天下”,“器盖天下,而士不盖天下,不能正天下”(《七法》)。所以要对士兵进行严格的挑选,“定选士,胜”(《幼官》);还要进行严格的训练,“动慎十号,明审九章,饰习十器,善习五教,谨修三官”(《幼官》),“三官”,即鼓、金、旗三种指挥号令工具;“十号”,即各种号令;“九章”,即各种旗帜;“十器”,即各类兵器;“五教”,即对士卒进行目、耳、足、手、心五个方面的训练。训练还要注重方法,“因便而教,准利而行;教无常,行无常,两者备施,动乃有功”(《兵法》)。“因便而教”、“教无常”,即从实际需要和可能出发,不拘常法,灵活施教。这较《司马法·天子之义》:“士不先教,不可用也”;《吴子·治兵》:“用兵之法,教戒为先”,更具体、更有操作性。
其三,严明赏罚与将帅培养
《管子》十分重视严明赏罚,因为信赏必罚关系到军队的存亡,“赏罚不信,五年而破”((八观》);赏罚严明关乎军队的战斗力,“赏罚明,则勇士劝也”(《兵法》),“赏罚不信,民无廉耻,而求百姓之安难,兵士之死节,不可得也”(《权修》),“战而必胜者,法度审也”(《兵法》)。所以它主张以法治军,信赏必罚,令行禁止,“非号令毋以使下,非斧钺毋以威众,非禄赏毋以劝民”(《重令》)。《管子》的严明赏罚正是法家明法守信、法不阿贵思想的体现。
《管子》也十分重视将帅的培养和使用,它认为国家的安危常取决于将相大臣,“终身之计,莫如树人”(《权修》);“收天下之豪杰,有天下之骏雄”(《七法》)。并“以战功之事定勇怯”(《明法解》),来考察将帅的实际能力,而将帅本身也必须具备知彼知己,多谋善断,爱兵抚民,严明执法等优良品德。
《孙子》针对春秋末期治军中的用刑过早、用威过重等弊端提出了“令文齐武”思想。“卒未亲附而罚之,则不服,不服,则难用;卒已亲附而罚不行,则不可用。故令之以文,齐之以武,是谓必取。”(《行军篇》)强调要把握惩罚措施使用的时机,既不能过早,亦不能过晚,要运用“文”、“武”两种手段去教育训练士卒。同时强调以情带兵,“视卒如婴儿,故可以与之赴深溪;视卒如爱子,故可以与之俱死。”(《地形》)只有用爱才能固结其心,使军队效死力战;强调养成教育,“令素行以教其民,则民服;令不素行以教其民,则民不服,令素行者,与众相得也。”(《行军篇》)通过平时严格执行命令,来达到教育养成,从而达到将帅与士卒之间关系的融洽。孙子这一治军思想,既吸收了儒家的“仁爱”,又汲取了法家的“酷法”,并为其所用。
对于将帅,《孙子》十分强调将帅作用,“夫将者,国之辅也。辅周则国必强,辅隙则国必弱。”(《谋攻篇》)把将帅的作用提高到关乎国家的安危地步。鉴于此,十分注重将帅的素养,“将者,智、信、仁、勇、严也。”(《计篇》)要求将帅具备智谋、诚信、仁义、勇敢、严明五种美德;同时摈弃五危,“将有五危:必死,可杀也;必生,可虏也;忿速,可侮也;廉洁,可辱也;爱民,可烦也。凡此五者,将之过也,用兵之灾也。必以五危,不可不察也。”(《九变篇》)五危是将帅的五种致命弱点,将帅必须克服,否则会招致“覆军杀将”。
由前述可见,《管子》的“强其兵”思想内容十分丰富,涉及到政治、经济等领域,体现了法家的治军主张;而《孙子》的“令文齐武”思想,融儒家的“仁爱”、法家的“酷法”为一体,体现了兵家治军理念。二者相较,《管子》的治军思想较《孙子》的要丰富全面,可以说是对《孙子》治军思想的进一步发展。然而就军事领域的专业性与实用性来说,《孙子》比《管子》更甚一筹。
 
三、制胜观
无论是《管子》还是《孙子》,其军事思想中的制胜观内容都十分丰富,可从以下三方面进行比较:
其一,“遍知天下”与“知彼知己”
《管子》提出“遍知天下”的作战指导原则,指出“为兵之道……存乎遍知天下,而遍知天下无敌”。(《七法》)“遍知天下”不仅要了解敌我双方的情况,还要对所有相关国家的态度、力量、可能采取的行动等情况作全面了解。要“遍知天下”必须做到“四明”,即“必明其情,必明其将,必明其政,必明其士”,查明敌方的国情、将帅、政治、士兵,从而做到“以众击寡,以治击乱,以富击贫,以能击不能,以教卒练士击驱众白徒,故十战十胜,百战百胜”(《七法》)。“遍知”还要做到“知形”、“知能”和“知意”,“人之众寡,士之精粗,器之功苦,尽知之,此乃知形者也;知形不如知能,知能不如知意。故主兵必参具者也”(《地图》)。就是要认识到敌我双方军事物质力量的“轻重强弱之形”(“知形”),认识到敌我双方将帅的才能(“知能”),认识到敌我双方的战略意图(“知意”)。三者相较,“知能”难于“知形”,“知意”难于“知能”,战争指导者必须具备这三方面的能力,才能无敌于天下。
《管子》不但主张“遍知天下”,而且还提出了“早知”的概念,“早知敌则独行”(《兵法》),这说明《管子》已经认识到情报的时效性问题。因为战争形势瞬息万变,“知”而不早就失去了应有的价值。“早知”,方能使自己占据主动地位。
《孙子》十分重视“先知”, 认为“明君贤将,所以动而胜人,成功出于众者,先知也。”(《用间篇》)“先知”是三军行动的依据,是进行战争决策的前提;“先知”是同战争胜负成正比的,“知彼知己者,百战不殆;不知彼而知己,一胜一负;不知彼,不知己,每战必殆”。(《谋攻》)先知不仅包括“知己知彼”,而且还包括“知天知地”,“知彼知己,胜乃不殆;知天知地,胜乃不穷”(《地形》)。正是充分认识到“知”对于战争的重要性,所以孙子反对哪些爱惜金钱、爵位,而不知道敌人情报的做法。“爱爵禄百金,不知敌之情者,不仁之至也,非人之将也,非主之佐也,非胜之主也。”(《用间篇》)
在如何“知彼知己”上,《孙子》提出了两种方法:用间“知彼”,庙算“知己”。
用间“知彼”,“先知者,不可取于鬼神,不可象于事,不可验于度,必取于人,知敌之情者也。”(《用间》),也就是使用“间谍”,并把间谍分为五类,“故用间有五:有因间,有内间,有反间,有死间,有生间。”(《用间》),同时,提出“上智为间”的观点,“明君贤将,能以上智为间者,必成大功。此兵之要,三军之所恃而动也。”(《用间篇》)
庙算“知己”,“夫未战而庙算胜者,得算多也;未战而庙算不胜者,得算少也。多算胜,少算不胜,而况于无算乎?吾以此观之,胜负见矣。”(《计篇》)庙算的内容主要包括“五事”与“七计”,“故经之以五事:一曰道,二曰天,三曰地,四曰将,五曰法。道者,令民与上同意,可与之死,可与之生,而不危也;天者,阴阳、寒暑、时制也;地者,远近、险易、广狭、死生也;将者,智、信、仁、勇、严也;法者,曲制、官道、主用也。凡此五者,将莫不闻,知之者胜,不知之者不胜。”(《计篇》) 知晓“道、天、地、将、法”五事还不够,还必须熟知“七计”,“ 主孰有道?将孰有能?天地孰得?法令孰行?兵众孰强?士卒孰练?赏罚孰明?吾以此知胜负矣。”(《计篇》)
可见《管子》与《孙子》都十分重视“知”,《管子》主张“遍知”,这在当时多极化的格局情况下,不仅有其合理性,而且很高明,今天仍然值得我们借鉴。当然,《管子》的“遍知”主张主要强调“知敌”;《孙子》主张“知彼知己”,既重视“知彼”,也重视“知己”,二者不可或缺。二者相较,《管子》的“遍知”思想,其政治的色彩较浓;《孙子》的“知彼知己”,军事色彩更甚。
其二,“释实而攻虚”与“避实而击虚”
在作战指导上,《管子》提出了“释实而攻虚”的思想,《孙子》提出了“避实而击虚”观点。
《管子》指出:“故善攻者,料众以攻众,料食以攻食,料备以攻备。以众攻众,众存不攻;以食攻食,食存不攻;以备攻备,备存不攻。释实而攻虚,释坚而攻膬,释难而攻易”(《霸言》),是说善攻之人,要根据敌我双方的军力、物力和准备情况来指导作战。如果敌人在军力、物力和准备上都超过我方,则我方不可急于进攻,而应保存实力。这就是要避开敌人的实力,而攻击其虚弱之处;避开敌人的坚固之处,而击其薄弱之点;避开敌人的难攻之地,而击其易被摧毁之地。其原因在于,“故凡用兵者,攻坚则韧,乘瑕则神。攻坚,则瑕者坚,乘瑕,则坚者瑕”(《制分》)。是说进攻敌人的强点,易遭受挫折;而攻击敌人的虚弱之处,则可事半功倍。如果拚死攻敌之强点,那就等于是帮助敌人坚固其薄弱之处;反之,攻敌之虚隙,则能使敌人的坚固之处变得薄弱。
《孙子》则指出:“夫兵形象水,水之形,避高而趋下;兵之形,避实而击虚”(《虚实》);“兵之所加,如以碫投卵者,虚实是也。”(《势篇》)用水向低处流淌之特性及同用石头砸鸡蛋之易来说明进攻要“避实击虚”。
二者相较,《管子》的“释实而攻虚”之于《孙子》的“避实而击虚”,无论是原则上,还是理论基础上,都更深入透彻,可以说《管子》发展完善了《孙子》的“避实而击虚”的基本原则,使其更加清晰深刻。
其三,“无方胜之机”与“因敌而制胜”
《管子》和《孙子》都非常重视灵活用兵,《管子》推崇“无方,胜之机”,《孙子》强调“因敌而制胜”。
《管子》的“无方,胜之机”(《幼官》),“无方”即用兵打仗无固定的形式,“机”即关键之点。是说善于随着敌我双方情况的变化发展,灵活机动地改变其作战方法,是取得胜利的关键。还说:“无象,胜之本”(《幼官》),在作战中做到无形无象,才是取得胜利之根本。为此,要求战争指导者做到“无设无形”,“善者之为兵也,使敌若据虚,若博景。无设无形焉,无不可以成也;无形无象焉,无不可以化也,此之谓道矣。”(《兵法》)是说使敌人与我作战时,如蹈虚空之地,同变化不定的影子搏斗一样,有劲无处使,处处被动;而我方却能随机应变,因机制敌,置敌于死地。显然,《管子》于此借鉴了黄老学派“道”之概念,把灵活机动决定作战方式,提到了“道”——作战规律的高度来加以认识。
《孙子》指出“水因地而制流,兵因敌而制胜。故兵无常势,水无常形,能因敌变化而取胜者,谓之神。”(《虚实》)以“水形”喻“兵形”,对战争指导中的灵活性问题作了深刻的阐述
二者相较,《管子》“无方,胜之机”灵活用兵原则,是对《孙子》“兵无常势,水无常形”作战原则的发展,并且把它提到了“道”的高度。
当然,无论《管子》,还是《孙子》都还有很多值得我们今天借鉴的制胜观理论,如《管子》的“明于机数”(把握战机)、“计数”(运筹谋划)等;《孙子》的“诡道”、“奇正”、“致人而不致于人”等。
通观二者的制胜观思想,《管子》在某些方面继承并创新了《孙子》的理论。但是就制胜观理论的系统性而言,《孙子》作为一部兵学著作,从战争的各个环节去考察,比《管子》全面。特别是《孙子》的著名“诡道”理论,倡导“兵者,诡道也”,并提出“诡道十二法”,与中原地区流行的“军礼”传统、“以礼为国,以仁为胜”原则相对立,体现了南方吴文化的渊源,是深得南方军事文化的精髓,是《管子》中不可能有的。
 
由前文比较可以看出,《管子》和《孙子兵法》的军事思想都带有浓厚“尚功尚贤”的齐文化特征,都受到齐文化的熏陶;二者都通过吸收前代及同时代的诸家学说,来丰富自己的理论,呈现出共同之处。同时,成书晚于《孙子》的《管子》在很多方面又继承并发展了《孙子兵法》思想,如《管子》的“强其兵”治军思想,把军事与政治、经济联系起来进行考察,发展了《孙子兵法》的理论。
当然,作为一部主导思想为法家的《管子》,在谈论兵法时,带有比较浓厚的法家色彩,其军事思想还未能呈现出比较完整的思想体系,其军事论述也主要是为其自身论点服务;而“明之吴越,言之于齐”的《孙子兵法》则创建了较完整的军事理论体系,不仅继承了齐文化中的兵学理念,而且也深得吴文化中军事思想之要旨。二者既有共同之处,又有相异之点,正是当时时代的开放性与中华文化的多元性的反映。
 
 
(作者简介:许士友,男,华中师范大学博士研究生;简梅青,女,安徽大学历史系博士。)
 
 
【参考文献】
[1]梁启超《管子评传》,第67页,《诸子集成》第六册,岳麓书社,1996年版。
[2]杨柳桥:《〈管子〉兵法新索》,哲学研究,1983年第8期
[3]刘庆:《先秦齐国兵学的产生与发展》,《管子学刊》1994年第3期,第80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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