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学与管子

郭　因

        在我看来，国学就是既有学又有术的中国学术，也就是既有形而上的道又有形而下的器的中国文化。它包括中国的传统文化和当代文化；或者说，包括中国文化的往昔形态和当代形态。
       文化就是人化，就是人化自然，就是人类为求愈来愈好地生存、发展并日益完善与完美，而对自然进行改造，并在改造自然并优化、美化自然的过程中，改造自己又提升自己的一切设想、设计和创造。而其成果便是文明，包括物质文明、制度文明与精神文明。
        物质文明以生产力与生产关系构成的经济为基础。制度文明以政治结构、社会结构构成的政治为基础。精神文明以哲学、社会科学、文学艺术、科学技术构成的狭义的文化为基础。制度文明与精神文明又均以物质文明为基础，并以物质文明的基础经济为基础的基础。
        中国文化，从经济看，是从长达数千年的农业文化一直到后工业社会的信息文化。从政治看，是从酋长制文化、君主制文化一直到中国共产党领导的协商民主文化并正在走向直接民主文化。从文化看，是从先秦的百家争鸣文化，一直到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一国两制互渗互补的包括网民民主文化、基层直接民主文化的百花齐放的多彩文化。
而我们现在要说的是中国文化的往昔形态，也即中国的传统文化。中国传统文化的核心内容一直是做好自己、做好家庭、做好社会、做好国家、做好天下，也即格物致知、正心诚意、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的内圣外王之道。内圣即指的做好自己，外王是指的从做好家庭一直到做好天下。
        中国传统文化的基本精神是道中庸而致中和以达极高明，也就是要求走一条不偏不倚的在当时当地又无可代替的正确道路去使社会公正公平和睦和谐，从而达到一种至善至美的最高境界。
中国历史上，为求找到一条最佳道路去达到最高的目的，实现至善至美的理想，出现了各家学派的学说，这包括先秦的道、儒、墨、法等等，西汉的黄老之学，魏晋的玄学，宋、元、明、清的理学、心学、汉学、宋学、实学到三民主义再到我们当前的构建和谐社会为目的的社会主义。
        各家各派，除了法家公开说一切为了维护皇帝的无上权利之外，都说是为民造福。
        我们来看管子，我觉得管子比起各家各派来是较为坦率，较为实事求是，较为实实在在的。他似乎还属于古代学术的皆原于一的阶段，还没到道术将为天下裂的时候。他不是一味讲道，而也讲术。不是一味讲为人民，也讲为君王、为自己，但又确确实实地为国家、为人民办了许多好事，使国家、人民获得了很多好处。他使齐国强大了，使周室的日子好过一些，有了一定的尊严，使齐国的老百姓有饭可吃，有话能讲，使列国少了许多战争灾难。
        他与鲍叔牙做朋友，多吃多占；他遇难怕死；他对邻国搞贸易战，损人利己，迫人就范；他为了发展外贸，使用官妓；他同意齐桓公享受特权特利，他向齐桓公公开要权要名要利；个人操守和政治道德都有问题。但他倒不是既当婊子又立牌坊，嘴里高唱为人民，实际上都是谋求个人权利，从多吃多占到大捞大刮，捞许多昧心钱存在外国，并在外国安好户口，随时准备溜之大吉。
        孔子对他不很欣赏，孟子尤其看他不起。从他们的只讲道不讲术的立场来看，当然有道理。但孔、孟二人前后跑来跑去，周游列国，劝遍各国之王，要人家行仁政搞王道，不是毫无成功希望吗？有的国王说了老实话：寡人好货、寡人好色等等。孟子虽也妥协一下，说你好货不要紧，你让老百姓都过上好日子就行了；好色也不要紧，你让全国青年男子都能娶上老婆就行了。这不是给国王出难题吗？这哪能容易做到呢？人家宴请你一次，送点咨询费，让你走人，这已算很开明、很客气了。难怪汉朝司马谈说，儒家是劳而少功。
        孔子行不了道，他倒并没有乘桴浮于海，而是办上了教育，三千弟子中出了几贤人。其中有的发了财，有的做了官。能做官、能发财的，估计一定没有全照孔老人家的教条去办事，而也会不免搞点潜规则。
        墨子讲非攻，讲兼爱，讲节俭，有哪一位统治者听得进呢？难怪司马谈说，墨家是俭而难遵。
       法家那一套，皇帝最舒心，又不劳神费力，又能权利无边，真是其乐无穷。但司马谈说了，法家严而少恩。对于一个严而少恩的统治者，老百姓能拥护，政权能持久吗？老百姓受不了，就要揭竿造反。秦始皇那么厉害，不就传到二世就完蛋了吗？可见法家那一套，毫无可持续性。
        汉初搞黄老之道，君上无为，臣下有为，给人民以休养生息的空间与时间，结果如司马谈所说事少而功多，创造了一个文景之治。
        汉武帝听信董仲舒，独尊儒术。但实际上从汉武帝开始一直到以后的各代王朝，大都是搞的外儒内法，也即讲的是王道，干的是霸道，讲的是为人民，干的是为自己。当人民的日子还不难过的时候，出不了大事。但一当统治者为自己为得太过分，人民的日子越来越不好过的时候，也即统治者的骗术完全拆穿的时候，人民也就要挺身而出，来搞新桃换旧符了。
      平心而论，许多学说本身及守其道统的知识分子倒大都是真心实意为人民的，但正统的既得利益阶层或集团却大都只是拿这些学说来做幌子，正如山中虎狼总要猎食小动物一样，人民的统治者也总是要气压和剥削老百姓的。
       管子的可贵，除了他确实为人民办了些好事，更重要的是他真的比较老实。
       但他那一套还是人存政举，人亡政息，他一死别人就再也弄不成他在的时候那种局面了，还是没有可持续性。
如今看来，一个国家以致整个世界要想形成一个真正和谐的好局面并有可持续性，还得靠民主，靠科学，靠科学发展的、民主的、社会主义的好制度。
        1945年9月，毛泽东老人家在书面回答路透社记者甘贝尔蒂10个问题时说：自由民主的中国将是这样一个国家，它的各级政府直到中央政府都是有普遍、平等、无记名的选举所产生，并向选举他们的人民负责。它将实现孙中山先生的三民主义，林肯的民有、民治、民享的原则与罗斯福的四大自由，它将保证国家的独立、团结、统一以及与各民主强国的合作。我们应该完全相信他老人家的愿望与许诺终究会逐步实现，而且中国人民完全可能超过他的愿望和许诺，会终于创造出一个真正的和谐中国并和全世界人民一道，创造出一个真正的和谐世界。

作者简介：
郭因，安徽省艺术研究所研究员，安徽省管子研究会会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