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仲的生态智慧及对当代中国生态文明建设的启示

来源：安徽省管子研究会    时间：2024/8/23 11:15:56

管仲的生态智慧及对当代中国生态文明建设的启示

程必定

   【提要】管仲在相齐实践中形成了丰富的生态智慧,包括生态哲学智慧、生态伦理智慧、生态经济智慧及其在社会、文化乃至政治领域运用的智慧。在当代中国生态文明建设中,管仲的生态智慧仍具有重要的启迪意义。面对生态文明建设的新要求,当前要借鉴管仲对民众的教化智慧, 提高社会公众的生态文化教养。

   【关键词】管仲；生态智慧；生态文明；生态文化教养

党的十八大报告阐述了生态文明建设,并与市场经济、民主政治、先进文化及和谐社会建设并列,抅成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建设五位一体的总体布局。生态文明是当代中国人民的普遍追求,而中华民族自古以来就有丰富的生态智慧,其中,2600多年前管仲在治齐40年实践中所形成的生态智慧,就是中华民族生态建设史上的一个里程碑。如今重温管仲的生态智慧,对当代中国生态文明建设仍具有重要的启迪意义。

一、文明的演进与当代中国生态文明的提出

文明是人类所独有的,既是人类物质与精神文化的成果,又是人类实现更好梦想的追求。正因如此,文明同人类的发展是与时俱进的。

从广义的角度看,人类文明己经历了三个历史阶段,即原始文明阶段、农业文明阶段和工业文明阶段,由于人类是生存在自然界之中,每一个文明阶段都深刻反映了人对自然界的认识及其密切关系。原始文明形成于石器时代,有百万年的历史,人类对自然界的认识是敬畏,与自然界的关系是被动的; 农业文明始于铁器时代,有1万年的历史,人类对自然界的认识由敬畏走向亲近,与自然界的关系由被动走向一定程度的主动; 工业文明始于18世纪中叶发生在英国的工业革命,迄今只有260余年的历史,人类对自然界的认识由亲近走向索取,与自然界的关系由一定程度的主动走向更大程度的主动。

三次文明的推进,大自然对人类的恩赐越来越大,但人类对大自然的索取也越来越多,特别是进入工业文明时代,科学技术的快速发展使人类对自然界获得了一个又一个巨大的胜利,但人类对大自然的索取也迅速加大,又给我们这颗美丽的绿色星球带来了越来越多的创伤和越来越大的痛楚。正如恩格斯早在1884年《自然辨证法》一书中所精辟指出的:我们不要过分陶醉于我们人类对自然界的胜利。对于每一次这样的胜利,自然界都对我们进行报复。美索不达米亚、希腊、小亚细亚以及其他各地的居民,为了想得到耕地,把森林都砍完了,但是他们怎么也没有想到,这些地方今天竞因此成为荒芜不毛之地①。130年后的如今, 自然界对人类报复的情况比恩格斯当年说的更为严重, 如不可再生资源的高耗所与枯竭,大气、水、土壤等环境污染加剧,大片森林的退化与消失,水土流失及土地沙漠化扩大,臭氧层破坏和损耗,温室气体增加导致气候变暖,酸雨危害加重,生物多样

性锐减，如此等等,生态环境的恶化己遍及全球,人类生命和健康受到严重危害。因此,自上个世纪70年代以来,拯救地球生物圈、推进人类的可持续发展,己经成为全世界的共识, 生态文明成为人类的第四次文明,正在向在全世界推进。

改革开放以来,我国加快了工业化进程,工业文明获得了空间的发展,国民经济保持年均9﹪以上的速度增长,2012年国内生产总值达51.93万亿人民币,约合8.3万亿美元,仅次于美国而居世界第二,人均国内生产总值近6000美元,虽然只居世界100位前后,但己成为中等收入国家,工业化也进入中后期阶段。在国民经济取得巨大发展的同时,生态环境问题也越发严重。综合世界银行、中国科学院和国家环保总局的统计,全国每年环境污染造成的经济损失约占国内生产总值的10﹪左右,而对国民健康造成的损失更难以计算②。正因如此,早在上个世纪90年代,我国就把可持续发展作为国家战略,2008年11月党的十七大报告第一次明确提出了建设生态文明,去年党的十八大报告更把生态文明建设纳入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建设的总体布局, 中华文明正在进入生态文明的历史新阶段。

 生态文明是人类文明史上的第四阶段文明, 虽然面向未来,但也应吸纳前三种文明的生态智慧,在人类对自然界认识的加深及相互关系更为密切的基础上逐步形成与成熟起来的。中国是世界文明大国,历史先贤们丰富的生态智慧,可以为如今的生态文明建设提供多方面的借鉴,其中,2600多年前管仲的生态智慧更尤值得我们去回味与借鉴。\

二、管仲的生态智慧

管仲所处的时代是农业文明开始不久的时代,作为齐任职40年的国相,管仲的生态智慧是从实践中总结出来的,因而是有用的;作为当时的强国齐 ,管仲的生态智慧在当时又是最先进的,因而又是丰富的。-----------

① 见《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笫3卷,第517页,人民出版社,1972年

② 姜春云主编:《拯救地球生物圈》,第420页,新华出版社,2012年

从历史巨典《管子》看, 管仲丰富而先进的生态智慧主要体现在四个方面:

1.生态哲学智慧

管仲与中国古代先哲们一样是信奉天人合一的,并且最早地将天人合一为道,以道为最高准则来认识人与自然的关系,规范齐国人的社会实践活动,形成了他的生态哲学智慧。

管仲生态哲学智慧的显著特征是,既强调道的本源性, 又强调道的可知性。显然, 强调前者是引起人们对道的敬畏,避免人

们违道行事,误了他强国富民的宏图; 强调后者是以引导人们运用道发展经济、建强齐国,实现他帮助齐恒公一匡天下的霸业。

关于道的本源性,管仲认为道是无上、无穷的,是自然界万物的根本。如在《管子·宙合》中﹙以下引《管子》只注篇名﹚有云:道也者,通乎无上,祥乎无穷,运乎诸生； 在《内业》中又云:凡道,无根无茎,无叶无荣,万物以生,万物以成。正因如此,人们对道是不可违背的,道也者,事之所失以败,所得以成也﹙《心术上》﹚。这样,人们就会敬畏道,根椐道即自然规律去行事作为。

关于道的可知性,管仲根据那个时代的认识水平,针对具体事作出了很多具体的解释,因为那时是农业文明时代,管仲说的最多的是天、地、时对农事的可知性。如天不变其常,地不易其则,春秋冬夏不更其节,古今一也﹙《形势》﹚,这里的其常、其则、其节,就是天、地、时的规律性。这些规律是可认识的, 道也就具有可知性,人们根据天、地、时的这些规律按排农事, 人与天调,然后天地之美生﹙《五行》﹚, 既成其功,顺有其从﹙《势》﹚,就会有所获。在《轻重己》中,还按时节、分日数对对一年间的农事、国事作出祥细的叙述,逢春至、夏至、秋始、冬始等节气,天子出城多少里设坛祭祀也都一一有说,以体现对道的可知性。

显然,既强调道的本源性, 引起人们敬畏自然,尊重自然规律而不盲动,又强调道的可知性,引导人们认识自然,运用自然规律积极实践, ,进而实现民富国强,这就是管仲生态哲学的智慧。

2. 生态伦理智慧

生态伦理是人类处理自身与周围的生物、环境和大自然等生态系统关系的道德规范,体现为人类在与自然界有关的活动中应具有的伦理原则,以实现人类与自然界的和谐共生。2600年前的管仲认为,自然界的万物为阴阳两生,是有生命的,人类要敬畏自然。如说凡万物阴阳两生而参视﹙《枢言》﹚,阴阳者,天地之大理也;四时者,阴阳之大经也﹙《四时》﹚,人与天调,然后天地之美生﹙《五行》﹚等。正因人与自然界的这种关系, 管仲认为人应敬畏自然,即敬山泽林薮积草﹙《侈靡》﹚,人要顺于天,微度人﹙《势》﹚。可以说, 敬顺自然是管仲生态伦理的核心。基于这个核心, 管仲在治理齐国中对待自然界的伦理原则可以归纳为有度、有禁、有治,体现了他的生态伦理智慧。

有度,即主张对自然资源的开发利用要适度。如在《权修》中, 管仲明确指出地之生财有时,民之用力有倦,而人君之欲无穷,因而需要有度,称故取民于有度,用之有止,国小虽安。《五辅》篇,管仲还提出了三度；上度之天祥,下度之地宜,中度之人顺，上度、下度就含有对自然界有度的伦理观,并强调审时以举事，不可不度也。此外,在管仲还多处提到要贫富有度﹙《五辅》﹚、取于民有度﹙《权修》﹚、宫室必有度﹙《八观》﹚,都是与有度的生态伦理智慧一脉相承的。

有禁,即主张对自然资源的保护,禁止滥捕、乱伐。在这方面,《管子》的许多篇章有强调,体现了管仲直挚的生态伦理观。如在《国准》中指出了滥捕、乱伐的严重危害,烧山林,破增薮,焚沛泽,不益民利，在《势》篇提出了不犯天时、不乱民功的要求,在《立政》有言:天财之所出,以时禁发焉;在《八观》中说, 山林虽广,草木虽美,禁发必有时;江海虽广,池泽虽博,魚鳖虽多,冈罟必有正；在《禁藏》篇,更是强调了当春三月,毋杀畜生,毋拊卵,毋伐木,毋夭英,毋折竽,所以息百长也;在《轻重己》中还具体指出春、夏、秋、冬所禁之事,在齐国颁布执行,以保护自然资源,不伤万物滋生。

有治,即对自然灾害的治理, 修复自然界的生态功能。当时的农耕社会,人类最大的自然灾害是水灾,在《水地》篇中,管仲概括了古来富国的经验指出:圣人治于世也,其枢在水,对防止水灾、治理水灾,管仲都作了仔细的考虑。如在《四时》篇,管仲指出春天要修沟渎,夏天要除漏田秋天要补缺塞坼，冬天要作土功之事,即兴修水利。如何作土功,在《度地》篇中,管仲对齐恒公作了祥细的回答,并建议置水官、匠水工，令之行水道、城廓、堤川、沟地、官府、寺舍及州中,当缮治者,给卒财足。《五辅》还指出,有治可变害为利:导水潦,利陂沟,决潘渚,溃泥滞,通郁闭,慎津梁,此谓遗之以利。齐国很是最早设置水官的古国,在管仲的辅估下很快由弱变强、称霸列国,与成功治水有很大关系。可以说,有治是管仲生态伦理智慧的成功体现。

3.生态经济智慧

生态经济是与生态系统共生共享的经济,而农业是以土地、水等自然资源为发展条件的,与生态系统有内在的联系, 农业经济在本质上就是生态经济。在古代中国的农业文明的时代,出身贫困农家的管仲对此会有切身认识,也自觉地运用到相齐实践之中,形成了在那个时代堪称先进的生态经济智慧。通览文献《管子》, 管仲的生态经济智慧可以概括为顺天、秉时、适地、平准四个方面。

所谓顺天，即顺应自然界的规律发展经济,将保持良好的生态环境作为发展农业的前提条件。《管子》所言的天有虚实两意, 虚意为道, 实意即为自然界,而在讲经济问题时,天即是自然之天,是财富的来源。如《禁藏》篇说:顺天之时,则国富兵强《八观》言:夫山泽之大,则草木易多也;壤地肥绕,则桑林易植也;荐草多衍,则六畜易繁也,说明保持良好的生态环境对农业发展的极其重要性。在《立政》中分析国家会有五贫五富的情况,其中五贫大多是因生态环境不好所致,相应的五富大多是因生态环境良好。说明管仲非常重视生态环境与经济发展的关系, 顺天是管仲生态经济智慧的出发点。

所谓秉时,即遵循四季时节的变化规律安排农事。在《四时》篇中, 管仲提出了秉时养人的重要观点,在一些篇章中,将这一观点运用到农事上,对如何秉时养人作了具体阐述。如在《四时》篇说辅四时;春嬴育,夏养长,秋聚收,冬闭藏;在《禁藏》篇又说:春仁、夏忠、秋急、冬闭。风雨时,五谷实,草木美多,六畜蕃息,民材而令行；在《形势解》中对此作了具体解释:春者,阳气始,故万物生;夏者,阳气毕上,故万物长; 秋者,阴气始下,故万物收; 冬者,阴气毕下,故万物藏。在《五行》篇中,还具体论述了如何以五行配四时,君主在一年间如何祭祀以指导农事。

所谓适地,即适应自然地理的特点进行农事,管仲讲得最多的是土、水、气候。如在《水地》开篇就说:地者,万物之本原,诸生之根菀也,水者,地之血气,如筋脉之通流者也，故人对地的利用要得其度，对水的利用要内度适也。关于适应土地的特点而进行农事,《地员》篇说得最为祥细,称九州之土,为九十物。每土有常,而物有次之,把土地分为多种等级,每等士地都有其特征,要根据各类土地的特征种植才有相应所获,因而称物有次之。关于适应水及气候的特点而进行农事,在《水地》、《度地》、《四时》、《五行》等篇都有论及,在此不作赘述。

所谓平准,即在我国封建社会运用贵时抛售、贱时收买的方式来稳定物价,从而保障生产活动能顺天、秉时、;适地的一种经济措施。人们知道平准是起于西汉时期桑弘羊的改革,还在大司农下设平准令,实际上, 桑弘羊的改革思想与办法是来源于管仲,《管子·国策》篇就出现准平一词,称凡轻重之大利,以重射轻,以贱泄平。万物之满虚随时,准平而不变,衡绝则重见。人君知其然,故守之以准平。在现存的5篇《轻重》,对此都有祥细的论述。可以是,中国封建社会的平准制度是由管仲创立的,而管仲平准之用的重要效果,是国家在农业丰歉时运用经济手段而对自然规律的适应性,能在气候变化情况以丰补歉,因而也是管仲管仲生态经济智慧的重要体现。

4. 管仲的生态智慧在其他方面的体现

管仲的生态智慧源于他的生态哲学智慧,又广泛运用于他任职齐相40年的治国实践中,不仅体现在伦理与经济领域,还会必然地体现在社会、文化乃至政治领域。从现存的文献《管子》可以看出,管仲任相时的齐国出现了较好的社会生态、文化生态和政治生态,就是管仲生态智慧源的体现。

管仲的生态智慧在社会领域的体现, 文献《管子》中有许多记载。如首篇《牧民》一开始就说:仓廪实则知礼节,衣食足则知荣辱这句千古名言,就集中体现了管仲所期待的社会生态。为了实现这种期待,管仲运用齐相的权力, 法德并用,治理社会。在法治方面,管仲认为法为天下之大议也,君臣上下贵贱皆发焉﹙《任法》﹚,系取了许多法治措施,被后人尊称法家之祖。在法治方面,管仲强调德于人﹙《形势解》﹚,道德当身、不以物惑﹙《戒》﹚等,并主张以和施之德治,认为对于国家与社会和则能久﹙《戒》﹚,也就如我们今天讲的和谐社会。管仲推行德治,还强调厚民生﹙《君臣下》﹚,实行养长老,慈幼孤, ,恤鳏寡,问疾病,吊祸丧,此谓匡其急的社会救济和衣冻寒,食饥渴,匡贫窭,振罢露,资乏绝,此谓振其穷﹙《五辅》﹚的社会邦困政策,对于维护当时齐国的贫困阶层和社会稳定有重要的作用。因为有了这样的社会生态,齐国才可能少有内忧而对外称霸诸侯。

管仲的生态智慧在文化领域的体现, 从文献《管子》看,主要体现在对学生的教育与对民众的教化两个方面。在对学生的教育方面,又集中在《弟子职》篇。这是一篇学生守则,所记述均为学生在入学、受业、事师、修养及日常饮食起居的规则,从文中看,严格而有序,尊师而重教。郭沫若考证认为这是齐国稷下学宫的学则, 稷下学宫创办于田齐威王﹙前356-前321在位﹚时期,突出特征是学术自由、百家争鸣,有很好的学术文化生态,据冯友兰考证,《管子》一书是稷下学宫学者们的论文总集,这与管仲的生态智慧在文化领域的建树会有传承关系。在对民众的教化方面, 文献《管子》也有不少记述,如《法禁》讲到教民:圣王之教民也,以仁错之,以耻使之,修其能,致其所成而止;《轻重乙》讲到家教:父教其子,兄教其弟,妻谏其夫;《版法》讲到顺教:凡人君者,欲众之亲上乡意也,必先顺教,万民乡风等,都是体现民众教化方面的文化生态。

《管子·重令》中最早用了政治这个词,认为天下政治也,此正天下之道也，这是对政治的最早解释。管仲的生态智慧在政治领域的体现, 反映在当时齐国较好的政治生态上,文献《管子》中的记载更多,归纳起来主要有四个方面:一是秉公执法,不谋私利,如《禁藏》有言,对法明王慎之,不为亲戚故贵而乃法；《明法》还说:君王使法择人,不自举也,使法量功,不自度也，不能按自己的意图执法。二是重视人才,用好贤人,如《法法》曰贤人不至谓之蔽,忠臣不用谓之塞,贤者之不至,令之不行也,国将乱而亡。三是政者有错,及时纠正,如《法法》又曰;政者,正也。正者,所以止过而逮不及也。过与不及也,皆非正也,非正,则伤国一也,这如同今人所说的矫枉而过正的意思。四是实行士农工商四民分居的行政管理,如《小匡》有记:士农工商四民者,国之石民也,不可使杂外,这样做,既有利于社会分工,更便于对社会阶层的社会管理,有利于政治稳定。所有这些,都反映了当时齐国的政治生态,也是管仲的生态智慧在政治领域成功运用的体现。

 综上可见, 管仲的生态哲学智慧、生态伦理智慧、生态经济智慧和在社会、文化、政治领域体现的生态智慧,是何等的丰富与有效,在中国历史上的影响是深远的。可以说, 管仲的生态智慧是中国乃至世界发展史上一座高峰。

三、管仲生态智慧的当代启示

管仲的生态智慧是农业文明时代的生态智慧, 如今我们己进入生态文明时代,人类对自然界的认识更科学了,生态理念更先进了,科学技术更发达了,制度机制更成熟了,物质文化更丰富了, 管仲的生态理念及其在实践中的做法己成为远古的历史,很多已不适应现代社会建设生态文明的要求。但是,管仲的生态智慧带有丰富的朴素生态文明意识,这些生态智慧是管仲在相齐的实践中产生的,又通过一些具体措施贯彻到实践中并取得了成功。如今我们应该看重的,并不是管仲成功治齐的一个个具体的方略与办法,而是这些方略与办法所积成的智慧。《圣经》有句名言: 敬畏耶和华是智慧的开端,认识至圣者便是聪明。管仲的生态智慧是中国乃至世界发展史上一座高峰,也是一位至圣者,如今, 为使我们在环境问题上聪明起来,对管仲丰富的生态智慧也同样值得深刻认识,, 既要以历史唯物主义的观点继承管仲的生态智慧,又要以辨证唯物主义态度发展管仲的生态智慧。历史表明, 管仲丰富的生态智慧是中华文明的宝贵财富和思想文化遗产,对建设当代中国生态文明具有重要的思想启示。

首先,汲取管仲的生态哲学智慧,一方面,要承认道的本源性, 敬畏大自然,树立以人和自然界双为本的现代科学发展观,彻底抛弃人类中心主义的霸权思想和行为;另一方面,要承认道的可知性,以全新的观点认识自然规律,用创新的思维与方法不断地揭开一个一的自然之谜，总结与运用新的自然规律,在更高的层次上实现人与自然的和谐相处,既为人类的可持续发展创造新的空间,又要减少乃至避免再出现大自然对人类的报复。比如,以新能源与互联网为两大支撑点、以新材料和智能制造为特征的第三次工业革命的来临,将会全面深刻改变人类如今的发展模式,就是解开许多自然之谜的人类新成果。新一代科学技术的进步表明,人类对自然规律认识和运用的潜力很大,人类与自然和谐发展的空间很大,世界末日完全是无稽之谈。对中国来说,我们要对实现中国梦充满信心。

其次,汲取管仲的生态伦理智慧, 以敬顺自然为生态伦理核心,无论何人何单位何理由,也无论在何地在何时对何物,对自然资源的开发利用都要坚持有度、有禁、有治的生态伦理原则。国务院于2011年发布的《全国主体功能区规划》,把我国全部国土划分为优化开发区、重点开发区、限制开发区和禁止开发区,就是在全国层面对自然资源进行有度、有禁、有治开发利用的顶层设计，体现了敬顺自然的生态伦理原则;党的十八大报告强调要“加快实施主体功能区战略,推进各地区严格按主体功能区定位发展。每一个企业、每一个地区、每一个人都要自然界的整体生成思维出发,严格服从与积极参与主体功能区建设,以促进我国的生产空间集约高效,生活空间宜居适度,生态空间山清水秀,努力建设美丽中国。

第三, 汲取管仲的生态经济智慧,在新的科学技术条件和物质文化基础上,继承和发展顺天、秉时、适地、平准的智慧与策略,推进经济发展方式的转型和发展水平的提升。比如, ,继承和发展管仲顺天、秉时、适地的生态经济智慧,主要是应对气候变化转变发展方式,调整经济结构,各地区都要按照减量化、再利用、资源化及减量优先、生态优先的原则,推进生产、流通、消费各环节的循环经济发展,改变大量生产、大量消费、大量废弃的传统增长方式和消费方式,在新的发展条件更科学地顺天、秉时、适地。国务院于今年元月颁发了《循环经济发展战略和近期行动计划》,将会在深度和广度上推进我国经济的循环发展、绿色发展和低碳发展。又比如, 继承和发展管仲平准的生态经济智慧,科学运用市场手段、法律手段和行政手段, 以环境友好的立场调控经济运行,把提高资源产出率作为新的宏观经济调控目标和对企业、园区的考核目标,逐步建立生态经济结构体系。

第四, 汲取管仲的生态智慧在其他领域运用的思想,,在新的时代背景下推进社会生态、文化生态和政治生态建设。在社会领域,要围绕人与人、人与社会、人与自然相和谐的原则,积极抅建环境友好型的和谐社会,珍惜大自然,关注弱势群体,推进基本公共服务均等化,努力缩小区域间、城乡间、行业间的收入差距, 提高社会管理水平, 形成优良的社会生态,增强社会各民族、各阶层的凝緊力。在文化领域,尤要汲取管仲重现教育事业与对社会教化的做法,对青年人加强中华优秀文化传统的教育,提高他们对自然、对祖国的敬畏与惑恩思现,对社会公众加强健康的先进文化的引领,推进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的共识,形成良好的文化生态,提高全民族的文化创造活力,彰显国家文化软实力。在政治领域,,尽管物换星移、时代变迁,但管仲秉公执法、不谋私利,重视人才、用好贤人,政者有错、及时纠正的政治智慧,如今对建设我国的现代政治生态仍有时代价值和借鉴意义。政治生态的核心是体制与用人, 需要围绕建设生态文明深化政治体制改革,选好用好党政一把手。经验表明,一把手是第一岗位，应该由一流人才担任,才可能形成良好的政治生态,而在现代社会,重视生态环境、敢于建设生态文明的党政一把手,才是一流人才。据来自中国、新加坡和加拿大的5位经济学家共同完成的一份研究报告发现,在中国大陆,一个城市环保投资占当地GDP的比例每升高0.36﹪,书记市长的升迁机会下降8.5﹪。他们认为,从2000年到2009年大陆有一大批省市一把手升迁,但环保投资却大幅度下滑,这可能累积成为当前的空气质量问题。又据山西省的一项调查显示,公众与地方官员在环境问题上的看法大相径庭,有71﹪的受访者认为,那些只顾经济增展不管环境问题的官员应被解职,而91﹪的官员却认为,这种官员应留任。①这些事实表明,围绕生态文明建设深化政治体制改革和选好用好官员,对于形成良好的政治生态是紧迫的,又是复杂的,需要汲取管仲的智慧推进。

四、学习管仲的生态智慧,提高社会公众生态文化教养

前面己经提到, 管仲的生态智慧在文化领域的体现,有对民众的教化,这也是值得我们今天学习借鉴的。为推进当代中国的生态文明建设,必须在全社会开展新的宣传教育活动,提高社会公众的生态文化教养,。

早在1992年,美国科学家大卫·奥尔良就提出了生态教养﹙Ecolongical Literacy﹚概念,他认为在高度发达的工业社会,人类对自然界的行为己产生严重的生态危机,就在于人类缺乏对自然生态系统的全面关系的认识,包括自然科学尤其是人文社会科学的基本知识。因此,他主张进行新的生态教育,培育每一位社会公众必需的生态教养,以便引导人类顺利过渡到人与自然关系和谐共生的后现代社会。这个提法受到发达国家许多科学家、学者、政府官员和民间团体的赞同,很快出现了具有广泛社会基础且颇有声势的绿色运动,一些国家还成--------

① 引自中国市场经济研究会编:《特供信息》,2013年笫8期,3月8日。

立了绿党并进入议会。实际上,人的生态教养并不仅仅是具生态知识素养,重要的是还应具备必要的人文社会科学知识素养。因此,将这个概念引进到中国,应该扩展为生态文化教养。

所谓生态文化教养,是指人自觉地用以生态学的基本立场和人道的伦理观认识周边环境,在处理人与人、人与社会、人与自然界关系中所体现的个人修养与道德境界。生态文明作为人类第四阶段的文明,是层次最高、范围最广的人类文明,它会给每一个社会公众带来福祉,同时也需要每一个社会公众的自觉行为。一个人无论从事什么职业,无论承担什么社会角色,也无论文化程度高低、年龄大小,总是要工作,总是要生活,只要人活着,就要与他人、与社会、与自然界发生关系,都与生态文明建设有密切的关系。显然,社会公众是生态文明建设的基本主体, 每个人具有必要的生态文化教养, 是在全社会建设生态文明的基础。

但是在当下,有些地方出现的生态问题,主要并不是人的生态知识的缺乏,而是人的生态文化教养的丧失。我们不乏看到,人人都赞成与自然环境友好,但一旦与自己的眼前利益和方便程度发生冲突时,就立即改变立场和态度,对自然环境不那么友好了,甚至与自然环境为敌。比如,就屡禁不止的企业环境污染问题而言,不少企业仍把自然资源作为随意掠夺的对象,把环境保护作为额外负担,把法令与政府规章当作儿戏,把媒体的监督当作祸水,一出了环境问题不惜代价地对媒体封口。再比如,仔细考察我们的生产方式和生活方式,对自然界人类中心主义的霸权行为普遍存在,我们每一个人每时每刻一行一为,很难说己对自然界尽了道德责任,致使食品安全、大面积的雾霾天气持续不断, 我们每一个人都受到了大自然的无情报复。可以认为,当今社会出现的生态危机,实质上是人的生态文化教养危机,。因此,提高社会公众生态文化教养, 对当代中国生态文明建设极为紧迫。

教养是人的行为方式的道德修养状况,也是超越人性本能的一种控制力、约束力,提高社会公众的生态文化教养,也是对长期形成的漠视自然界以人类我为中心的霸权思想与行为的控制与约束,回到人类与自然界平等相处、友好对待的原点上来。从这个意义上讲, 生态文化教养的基本内容有两个方面:其一是关于人与自然关系的生态认识,包括生态教养,生态伦理教养和生态审美教养,抅成了人对自然界真、善、美的三个认识维度;二是关于人的生态行为教养,这是人在实践中养成的对待生态环境的良好习惯。一个有较高生态文化教养的人,应该具备这些素质,从而能对生态文明有清醒的认识与理解,对生态伦理有正确的价值导向,对自己的行为方式有理性的选择能力。

人的生态文化教养与习惯很有关系,而这种习惯最好能从小养成。因此,对小学生的生态文化教育就十分重要。但小学生由于受文化知识的限制,开展户外教学与实践活动就是必不少的。我在美国开会时曾碰巧在植物园里参加了一个小学三级班的课外生物活动,主题是对蛇的保护, 植物园的员工充当教师,只出题目,由小学生回答,大家争着回答,有对的有错的,最后由教师进行评点,孩子们心服口服,我想他们可能一辈子都忘不了,自然会形成保护动物的习惯。但是,我国小学生的教育缺很少有这种安排。据中国儿童中心去年六一儿童节发布的《中国儿童户外活动蓝皮书》称,据对北京、上海、广州、西安、合肥5个大城市5441个小学生的调查发现,由于学习任务的加重,家长支持户外活动,由1年级的50.4﹪下降到6年级的27.3﹪,而孩子们有87.4﹪喜欢,90﹪以上认为在户外活动中增加了对大自然的了解与亲切感,95.8﹪的孩子以为自己变得更快乐了。可见, 培育社会公众的生态文化教养从儿童抓起是受欢迎的,关键是成人们要转变观念, 在提高生态文化教养方面为儿童做表率。

提高社会公众的生态文化教养不是少数社会精英的理想,而是社会大众的共同行动。为达到这个目的, 学习借鉴管仲教化民众的生态智慧,提高社会公众的生态文化教养,对推进当代中国的生态文明建设就很有必要。

    非常可喜的是,管仲的故里颖上县长期以来自觉地汲取管仲的生态智慧,县委县政府领导班子有较高的生态文化教养, 不仅注重提高全县人民的生态文化教养,更扎实推进生态文明建设,己取得很好的成效,先后获得安徽省人居环境范例奖和国家园林县城及安徽省园林县城等称号。可以相信, 管仲的生态智慧在故里会得到更好的继承和发展,颖上县的生态文明建设将会更上新的台阶。

【参考文献】

[1]姜涛编著:《管子新注》,齐魯书社,2009年。

[2]恩格斯:《自然辨证法》,《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笫3卷, 人民出版社,1972年

[3]姜春云主编:《拯救地球生物圈》,新华出版社,2012年

[4]程必定:《环境友好企业最具生命力》,载《安徽公众环境》,2011年第4期

[5]中国儿童中心: 《中国儿童户外活动蓝皮书》,2012年6月1日发布

[6]黄芹:《〈管子〉的生态伦理观及其当代意义》, 载《管子研究》,2013年第1期

   ﹙程必定系安徽省政府参事, 安徽省管子研究会会长,研究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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