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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期 《管子传》连载之七

来源:管子研究会    时间:2020/1/13 10:02:43


《管子传》连载之七

龚武

第四章(仕齐知齐)

“颍”而出 ——走近人生目标的舞台

磨难只会压垮凡夫俗子,胸有大志者则顽强地绝地逢生。与其长吁短叹“把栏杆拍遍”,毋宁勇敢面对,知难而进。春秋初年,各诸侯国把人才引进当做要务,游士之风渐行,齐国领风气之先,各路人才荟萃,齐僖公时期已形成“小霸”局势。管子和鲍叔牙顺势而为,终于进入齐国高层,成为公子纠和公子小白的“傅”(宫廷教师)。十五年齐国宫廷教习生涯,也是管子大量阅读、研究和著书立说的黄金时节,管子在这个宝贵的人生“加油站”和政治“积累期”,为以后辅佐齐桓公相齐治国理政奠定了坚实基础。

 

慧眼识荆——管、鲍、“至父”、“僖”相逢

管、鲍继续跋涉,一路北上。在鲁国,途经鲁国都城。管子用手远远指着曲阜的方位,跟鲍叔牙说,我们不要对那个方向靠近了吧。

鲍叔牙点点头说,我懂的。接着低低地问管子,你还记得家国的那些事情吗?

管子点点头,坚定地向前迈出一大步,地上厚厚的踼灰被踢扬起一道奶黄色的烟尘。

“那么我们去的齐国临淄,情况难道不是一样吗?”鲍叔牙问。“不一样,这里是周公旦的地盘。”管子说。

“前时,我们在汤河河畔帮助百姓治水,难道那里不是鲁国的地盘吗?”鲍叔牙继续发问。“百姓无过错!”管子执拗地回答。

走了一会儿,鲍叔牙继续说,齐国那是姜太公的地盘。管子说,是的,整个天下都是姜太公外孙(成王姬涌)的子孙的天下。不过那也是文、武二王子孙的天下。

“正是因为如此,到了齐国,我们该怎么办呢?”鲍叔牙忧心忡忡的样子。

“不打紧,我想通了!”管子突然欢快地说,脚下奶黄色的踼灰再一次高扬。“一个是忍心,一个是私心,人有了忍心,就会变得残忍,不惜草菅人命,人有了私心,就会犯上作乱,作奸犯科,一旦既有忍心又有私心,就会干出弑君杀父,手足相残的坏事,是因为他们有了忍心有私心。我们必须克服掉忍心和私心,不然我们的下场也是一样。”

鲍叔牙困惑地望着管子,将身上的行囊换到另一个肩膀,然后问,你说的“忍心”结合“私心”是什么意思?

管子说,当年姜太公有私心,希望外孙当天子。武王有私心,故意不确定王位继承权。周公既有私心又有忍心,巧妙利用武王和太公的私心,得以成功的“践祚”,诛杀先祖。先祖争王有据,抨击周公有理。

不过,先祖如果真的借用外力反叛朝廷,那也是不以天下为重,有私心。

问题是,先祖这个私心得到了报应,而其他人的私心看起来却没有得到报应。更重要的是既有忍心又有私心的人,没有得到应有的报应。

鲍叔牙说,那么,夷吾以你之见,他们怎么样才算得到报应呢?管子一时答不上来。

鲍叔牙说:“依我看,所谓报应主要看子孙后代的品质,比如当今周室天下的‘王道微缺’。

“成康之治后,西周王朝应该是盛世,然而实际情况是逆袭的。周昭王十四年(公元前982年)夏四月初八,镐京的河、井、泉、池里的水竟然溢出井外,宫殿和民宅山川大地摇晃不止。夜有五色光气贯入紫徽,四方尽作青红色,天上的二十八宿都不见了,你说这是为什么呢?”

管子回身搂住鲍叔牙的肩膀说:“叔牙兄说得好!这是我没想明白的一件事,今被兄一语道破。

“天象和人间为表里。周昭王十四年秋七月,周公封地鲁国宫廷生乱,姬沸弑杀死兄长鲁幽公姬宰取而代之,自称魏公。这样大逆不道的坏事,恰恰也发生在鲁国,就是‘始作俑者其无后乎?’

“那周天子竟听之任之,既不发兵征讨,也不兴师问罪,致使天下恃强凌弱的现象屡屡发生,朝纲由此偏斜。这都是人的私心结出的恶果啊!”

鲍叔牙半开玩笑地说,夷吾啊,你适才说忍心和私心,这可是诽谤祖宗的重罪!

管子语气低缓下来说,叔牙兄,你提醒的对,夷吾有时就是这点把握不好。鲍叔牙说,不打紧,你的话原则上没错,他们都是被私心或忍心所害。我倒想听听你对克服私心和忍心的看法。

接下来管子就与鲍叔牙你一言,我一语,就以公私之辨为话题,条分缕析:何以为私?奸邪自营之为私。

何以为公?而背“厶”(私字的原字为“厶”)之为公。

何以为忍?“忍”字头上一把刀,说得就是人的“狠心,残酷”的本性。

管子表示,日后不为政则已,一旦为政,必以民众之命为命,以天下为己任,远离忍心,拒绝残酷无情,公正无私而行之,绝不食言。

鲍叔牙握住管子的手说,好了,夷吾之志向既成,愚兄当以一生之命力成全之,赴汤蹈火在所不惜!

管子一生,对外辅佐齐桓公九合诸侯“不以兵车”绝少杀伐,在治国理政上更是处处呵护民众,以法治国,没有发现开“杀戒”的记录。

今本《管子》,仅扬“公”抑“私”的地方就高达二百多处。这可不仅仅是管子的迂阔之论,而是管子说经历的社会现实苦难,和以深沉的生命感和超越的历史感而得出的最高结论。

管子和鲍叔牙用他们的双脚步跋涉千辛万苦——蔡国颍上出发,经过陈、宋、徐、鲁诸国,终于抵达齐国

齐国都城临淄高大的城搂前,在熙熙攘攘的人流中,二人心情有一种抑制不住的兴奋——人的预感会先于某些事实出现。

然而,管子突然驻足再一次陷入沉思——在姜太公的地盘上,等待他们的命运又会是什么呢?

齐国地处山东半岛东到大海,北接壤燕赵,方圆五百里,像一块方正的大肥肉横亘在华北平原上,这里是姜太公的封国,爵位是仅次于公国的侯国。

到了齐僖公这一代,已经是第十三代。

齐僖公(?—前698),名姜禄甫,齐前庄公之子。前730年,齐前庄公死,姜禄甫即位。前720年冬,僖公与郑庄公结盟于石门,为诸侯间互相结盟的开始。前717年夏,又与鲁隠公结盟于艾。其后十数年间僖公先后主持多国会盟,形成“小霸”局面。前698年,僖公公死,其子姜诸儿立,是为襄公。

(网文摘录)

齐僖公是一位比较注重在东周“国际舞台”上发挥作用的君主,能够在国际舞台上呼风唤雨。

齐僖公育有三儿两女:长子姜诸儿,也是太子,齐僖公去世后继位,干了十二年,史称“齐襄公”。

次子姜纠,公子纠,拜管子为傅,管子的弟子,齐国发生宫廷内乱,管子辅佐其流亡,囚鲁而死。

三子姜小白,公子小白,拜鲍叔牙为傅,鲍叔牙的弟子,问鼎齐候之位,以管子为相,在位四十三年,史称“齐桓公”。

长女文姜,嫁鲁国,为鲁桓公夫人,鲁庄公之母。

次女宣姜,嫁卫国,先后成为国君父(卫宣公)、子(卫昭伯)二人的夫人,生下五子,两女,五子有三个当过卫国国君(卫惠公、卫戴公、卫文公),两个女儿分别是宋桓公夫人、许穆公夫人。

齐僖公家族成员本书都将分别登场,一一有所涉及,唯有宣姜游离于本书情节之外,故此一并多写几句算个交代。

宣姜的娘家爹是齐僖公,不消说的,娘家兄弟齐襄公、公子纠、齐桓公和公子彭生四人个个都是人物。

宣姜婚后夫家关系乱的可以,统观整个社会关系也牛逼得一塌糊涂。

这都还不重要,重要的是她是上了刘向编写的中国古代妇女史《列女传》,但不是“巾帼”榜,而是“污名”榜。

遗憾的是宣姜并没有因为娘家哥齐桓公是大名鼎鼎的春秋五霸之首,也没有因为儿子公子寿,是舍身救兄的“英雄”,甚至也没有因为她杰出的女儿许穆夫人“精忠报国”,才华横溢,是文学史上第一位杰出女诗人而改变自身的恶名。

这似乎显得自古以来史家之笔不仅有乖史、春秋笔法之病,而且还有苛刻、冷酷的一面。

现在,让我们把视线重新回落到齐僖公时代齐国的宫廷。

齐僖公钦立的世子,俗称“太子”公子诸儿居长,年纪也与几位弟弟拉开的距离比较大。

早熟的公子诸儿,青春期开始爱上同父异母的妹妹文姜。是时,诸儿的胞弟公子纠与异母的兄弟三公子小白还是俩懵懵懂懂的小屁孩。

几年后,公子纠和公子小白已经渐渐长大成人,宫廷里向他们传授早期学业的师仆们,业已力不从心。

更重要的是,齐僖公懂得现在到了给公子们物色、选配辅臣班底的时候了。按照一般规律,公子的班底辅臣,都是由优秀的教傅——宫廷业师自然过渡形成的。

正当齐僖公张榜求贤为二位公子遴选业师的当口,有备而来的管子和鲍叔牙正好也风尘仆仆赶到了齐都临淄城下。

二人闻得招聘消息,遂被引荐给了齐僖公。引荐人不是别人,正是大名鼎鼎的管至父。

管至父,因为善带兵打仗,在齐国已谋得大夫爵位,是齐国军队的大将军,可谓位高权重。

管至父是从爷爷那一辈开始,离开家乡北上来到齐国谋生的,属于管子远房宗亲,按照辈分是管子的叔叔。

管子和鲍叔牙千里迢迢慕名前来投奔管至父。管子来到将军府求见管至父,自报家门,并说出“宗庙在管,祖德厥存;安身立命,习武修文”四句祖训。

管至父听到管子念出的祖训,脸色从多云逐渐转为晴天。

在坐下聊天叙家常的当口,管至父发现两位小老乡,虽然衣衫不整,却文质彬彬,器宇轩昂,谈吐不凡,充满精气神儿。尤其是对管子这个本家侄儿,更是留心在意观察。

鲍叔牙憨厚耿直,话语不多。管子则有问必答,有理有据,头头是道。甚至偶尔住口吐莲花,话里机锋闪现。

管至父是个粗通文墨的武官,却人情练达,深通官场门道。也有知人之明。他与管子一样也是个肩负使命雄心勃勃的人。

大凡有抱负的人,就需要团队合作。何况管、鲍青年才俊,是老乡,管子还是宗亲。

管至父暗中盘算:管、鲍二人此番若能够求职成功,不啻是他们获得一份理想的职位,也是自己未来事业发展的左膀右臂。倘有机会起事,有他们帮助必定如虎添翼。

因此,管、鲍进入齐宫之事,十分用心

管至父留下管、鲍在将军府中安顿住下,一边对他们为人和文武之艺做进一步的考察,一边寻找机会将二人推荐给齐僖公。

齐僖公先是仔细阅读了管至父呈递的管、鲍文章。管子精彩的文章让齐僖公爱不释手,随即宣召二人觐见——专门进行了一场面试鲍二人神闲气定,对答如流,不在话下。齐僖公大喜,当场拍板:善!考察试用。

刚刚跳出农门,告别“北漂”的管子和鲍叔牙还是颇有些按耐不住的小激动。

一起为成功高兴的还有管至父将军——管、鲍二人进入齐宫,管至父如愿以偿,对实现家族复仇的计划,更加充满信心。当天在将军府为管、鲍二人设宴庆贺。

翌日,管、鲍被接进齐宫学馆。管至父派人为二人重新置办铺盖行李,连同生活用品一并送入

然而,管子突然下意识地感觉到几分忧虑,这是他多年来生活磨难赐予他的一种矛盾心理。不错,求职成功,而且是一份宫廷的“非领导职务”的高级公务员。

然而未来依然扑朔迷离。大致一起应聘齐宫教傅职位的还有来自燕国的武士召忽。从此,三人结伴而行,经常在一起切磋文武技艺,彼此间很快成为朋友

不日,管子和来自燕国的公子召忽同时接到齐僖公任命状:“傅”公子纠。鲍叔牙的任命却迟迟未有下文。

管子和召忽一文一武二位教傅,按照宫廷学馆的规定的课程,每日悉心教授公子纠文、武之艺。

此时,管子有了意外的惊喜——他发现了齐宫内那座藏书丰富的“国家图书馆”。幸好,这座图书馆对宫廷教傅是开放的。

以后,管子成了这座图书馆的常客。

家天下体制的古代统治者特别重视传宗接代,于是特别重视婚姻和子嗣;有了子嗣继承人,就特别注重树立“储君”,以及对“储君”或“王储”的培养教育。

所谓王储之“傅”,具有幼年之业师,未来之辅臣的双重职能。因而也就具有师生和君臣的双重关系。帝王之师,太子(世子)之师,包括公子之师,历来地位崇高,不仅是职业而且有官职、品级。

古代称太师、太傅、太保为“三公”正一品衔;称太子太师、太子太傅、太子太保为“三师”从一品衔;称少师、少傅、少保为“三孤”从一品衔,称太子少师、太子少傅、太子少保为“三少”正二品 。

(网文摘录)

过了一段时间,鲍叔牙为教“傅”的任命状下来了。

不料鲍叔牙却突然犯了牛脾气,躺在屋里装病,推辞不肯接受委任。这不是一件小事情,说轻了这是“抗君命”,说重了那是“欺君”。

宣令官跟管、鲍已厮混得比较熟悉了,尤其对管子,知道他学富无车,妙笔生花,因此非常敬重。管子是鲍叔牙铁哥——于是宣令官便找到正在幼馆给公子纠上课的管子具告其事。

管子安慰宣令官说,多谢阁下未急于复命君主,鲍叔牙可能真的有病,不过,这应该不耽误接受任命。一边说着,便一边召忽出了幼馆去找鲍叔牙。

鲍叔牙适才让宣令官吃了闭门羹,兀自躺在房间里睡觉。听到外面敲门和管子的声音,便起身将管子和召忽迎进门内,连忙向管子和召忽施礼。

管子上前一步拉着鲍叔牙的手说,叔牙兄不必多礼。鲍叔牙说,这是朝廷的规定啊,二位都是有官阶的人。愚兄我……管子笑着打断了鲍叔牙的话,顺着鲍叔牙的话说,叔牙兄言重了,眼下有人放着现存的官位还不乐意接受呢!鲍叔牙快人快语地说,就知道夷吾是为此事而来,气煞我也。

管子说,这些日子,兄一直虚位以待,现在为何反而不接受委任呢?鲍叔牙说,说:知子莫如父,知臣莫如君。齐候偏偏让我教傅公子小白,这不是明摆着看不起我吗?!管子依然笑容满面地说,我看没有这么严重,公子小白怎么啦?

“这还用说吗?”召忽一旁瓮声瓮气插话。“小白是庶出,母亲原是卫国陪嫁的侍女,受到齐候宠幸,在宫里吞声忍气,况且死得也早。”

鲍叔牙说,召忽说得不错。小白是庶出,能有什么出息?让我做他的“傅”,说明我也没有什么出息。

召忽说,鲍兄言之有理,仲兄和鲍兄都是饱学之士,我们兄弟三人好比鼎之三足,缺一不可。鲍兄万万不可干这没有出息的差事。

管子轻轻地摇了摇头,然后循循善诱地说,让我们来分析一下形势啊。公子诸儿虽立为世子(太子),却是个行为不端,毫不自重的贱骨头,不可成气候,即使将来登上大位也未必保障齐国社稷安稳。

“我观察公子小白,是个心胸开阔,做事不计较小的得失,却有远大的志向的人。”管子接着说。

“齐国的未来极有可能寄托在公子纠或公子小白的身上。公子纠虽贵为嫡出,但其母亲以国母自居,过于强势,在朝廷内外得罪不少元老大臣,弄不好会祸及公子纠的前程。”

管子继续分析说,公子小白母亲地位低,又死得早,朝臣反而更同情他的身世,无形中为他的前程加分。不过只有我可以容忍公子小白,将来万一齐国遭遇不测灾难,公子纠即使继位,也将陷入困境。所以,将来齐国究竟会花落谁手,现在还看不清楚。

管子话说到此处,性格豪爽而执拗的召忽听了不干了,忍不住放炮说:“一旦当今圣上百年之后,有人不按规矩办事,抢夺公子纠的君王继承权,这样就是得到了天下,我也不愿活下去!管仲兄和我都是齐国政要,辅佐公子纠即便陷入困境,执行君王命令也不可改变,这是我召忽要坚守‘义’”。

管子针锋相对地说:“夷吾作为君主之臣,就是执行君王命令,忠于社稷,祭祀宗庙,怎么只是为公子纠而死?值得夷吾去死的事情——那就是社稷破败,宗庙毁灭,祭祀断绝。出现这三个事情,夷吾就去死。不是这三个事情,夷吾就要活着。夷吾活着那么对齐国有利,夷吾死那么对齐国不利。”

管子与召忽关于“君臣”、“生死”的一席谈,反而把一旁的鲍叔牙听得如痴如醉。仿佛,齐国未来天下就像二位说的那样,即刻正在发生一场动乱——往往一语成谶,还真的发生了不幸而言中的事情。

鲍叔牙顿了顿足,脑子立马从管子与召忽对谈语境所制造的幻象恍惚中回到现实。为缓和一时紧张的氛围,不由笑了笑,便对管子说:二位今日为我的事情而来。那么眼下我该怎么办呢?

管子也与召忽相视一笑,然后说,召忽贤弟,宣令官还在幼官等候着呢。

召忽似乎若有所思,便起身主动去请宣令官。不一会儿,宣令官到,鲍叔牙整理衣冠,恭迎宣令官,入室,施礼。宣令官宣令完毕,鲍叔牙叩拜施礼,接受了任命。

鲍叔牙从兹开始了辅佐公子小白的教傅生涯。

管仲曰:“夷吾之为君臣也,将承君命,奉社稷,以持宗庙,岂死一纠哉﹖夷吾之所死者,社稷破,宗庙灭,祭祀绝,则夷吾死之,非此三者,则夷吾生,夷吾生则齐国利,夷吾死则齐国不利。”鲍叔曰:“然则奈何﹖”管子曰:“子出奉令则可。”鲍叔许诺,乃出奉令,遂傅小白。

《管子·大匡》

著名的“管鲍召之议奉傅”事件,就这样以鲍叔牙最终成为公子小白的“傅”而结局。

管、鲍、召三人对话涉及“忠主”“生与死”话题,管子和召忽给出了完全不同的答案。这也为管子和召忽二人未来命运埋下伏笔——可贵在于,尽管观点相左,却最终在坚守和践行诺言上,殊途而同归。

是一个至关重要的事件,其影响还远未结束。稍后,它还会在管、鲍面临人生和事业的关键的时刻,再一次“登场”。

鲍叔牙接受下“傅”公子小白的教职,这意味管、鲍二人终于在齐国宫廷中落脚营生,不啻找到了一份安生立命的工作,而且进入了人生政治的快车道——尽管途程漫漫,君王宫墙内的事情充满变数

从此,管、鲍、召三人悉心在齐宫教授公子纠和公子小白“六艺”和文韬武略功课。

管子在图书馆里阅读了大量民间根本读不到的宫廷善本秘本书卷——《仓颉书》《神农书》《伏羲书》《河图》《洛书》《太公书》和上古史书《尧书》《舜书》《禹书》《夏书》《商书》《周书》,以及齐国开国以来的国家档案和文献史料。

管子边教边读书、研究,把高仁先生所教,以及自己长期阅读所学,以及多少年来的社会生活阅历积累和感悟所得,化合为一整套“幼官”之学,悉心教授给公子纠。

公子纠有幸成为世上第一个全面接受“管学”真传之人。

春秋以降,随着民间和基层教育的发展,一大批读书人逐渐形成新的社会阶层——士人阶层。诸侯国自然、人口和生产状态不一,治理水平也出现巨大的个性差异。

列国之间的竞争和博弈,体现为外交、军事等手段,周王室的权力和权威与诸侯国大国迅速成长之间形成此消彼长的态势,也形成了“开放”和“自由竞争”的大环境。

一批学品兼优、观念新锐、不甘寂寞的士人,踏上“逐梦”之旅,周游列国,进行“自我推销”,以实现个人价值和建功立业的大志。

管、鲍正是社会新风尚的引领者和这个新兴“士人从政潮”中的一双杰出“弄潮儿”。

在引进客籍士人入朝参政方面,齐国无疑领风气之先,走在前沿。其中最功不可没的当数齐僖公,从某种意义上说,齐国之所以能够成为春秋首霸,包括管、鲍仕齐的巨大成功,齐僖公功不可没

光阴荏苒,岁月如梭。管、鲍不觉在齐宫已几度春秋。在管至父的关心下,二人也先后成亲,结婚、生儿育女。

古人讲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管至父以家族长辈身份,为管、鲍主婚,扮演准父母的角色。一年过后,管子夫人姜氏产下一子。

管子感激管至父,满月的时候,抱儿子到管至父将军府,请叔父给孩子取名,管至父十分开心,哈哈大笑说:贤侄夷吾,喜得贵子,吾亦有贤孙也。老夫,无子,一生习武,这孩子就取名“武子鸣”吧。管子说,就按照叔父所言,叫武子鸣。

鲍叔牙夫人不久也给鲍叔牙生下一个女儿,第二年生下儿子。

管、鲍二人以平生所学,精心教授二公子。二人在教学上“如切如磋,如琢如磨”,与施教对象之间教学相长。

公子纠和公子小白文武技艺和文韬武略日渐精进,人也很快成长为英姿勃发的贵族青年。垂垂暮之年的齐僖公,看到公子在教傅的指导下,一个个人长树大,学业有成,自然是满心欢喜。

齐僖公平生溺爱孩子,经常一时心血来潮,或于闲燕之中,或于朝堂之上,传唤几位公子近前,半是认真,半是炫耀,当着文武大臣之面,问答一番。

每逢此时,管、鲍自然要与公子随行侍奉,有时指导公子当朝策论,有时现身说法,与君臣对答。一来二去,天长日久,朝野上下无不知晓管、鲍之名,倾慕管子之才。

齐僖公有时让几位公子随行田猎。公子纠师承管子和召忽之教,箭法不错

齐僖公问管子,听说管爱卿的箭法了得,希望今个儿给大伙儿展示展示?管子也不推辞,说了声“恭敬不如从命”,便弯弓搭箭,将半空飞过的一只斑鸠射落。齐僖公大喜说,爱卿文武全才,纠儿有汝等教傅,朕全无后顾之忧。

名师高徒,公子纠几次公开场合的对策之论,精辟的观点,卓然不群的学识,更是让朝廷内外刮目相看。

齐候有两次,甚至当着诸侯国来访的使节,将几个公子和公子之傅一起介绍给大伙见面。管子文韬武略的才名,也通过外交途径逐渐传遍了列国。

岁月年轮转到公元前698年。这一年,也是齐僖公三十三年,齐僖公叱咤风云的生涯走到了生命尽头,溘然辞世。齐国世子公子诸儿继位,是为齐襄公。

这一年,是“癸未”年,管子二十六岁。管子故里民间传说管子最后一次离家,准确的说应是管、鲍回乡归省,也在这一年。

由此推算,管子和鲍叔牙在齐国宫廷供职之后,曾回过故乡颍上。但是以他们的地位和职业性质,获得一次探亲的机会并不容易。因此在齐僖公逝世的年份,选择归省探亲,并获得批准具有很大的合理性。

这一次二人回乡探亲,也是最后一次回到颍上。双方父、母早已去世,高仁先生也在此期间寿终正寝。

管、鲍二人此次回乡祭拜、扫墓——给父母、恩师和死去管氏先祖。与家族宗亲亲朋叙旧话别——他们有很多话要说,譬如获得稳定的收入和职业,成家、结婚、生子,齐国的风土人情,等等。

然而,也有更隐秘的、不能告知乡人的秘密。譬如他们在齐国宫廷教傅公子的职业和官职,还有管至父大将军的官爵禄位——管至父在管子临行前,嘱托管子带他拜祭祖坟,同时叮嘱有关他的相关行状,谨言少语。管子心领神会。

游子短暂归省,风雨兼程,来去匆匆。他们就此告别乡亲故土,这一别,就再也没有回到生养他们的颍淮大地。

日后的岁月中,当管子和鲍叔牙名震天下时,乡亲们才恍然大悟,反复咀嚼那一年管鲍回乡省亲的情形。

浓浓的思念内化于心,久而久之,口头创作为世代相传的歌谣:“癸未回首望,当官为国相。”

这两位声名显赫的杰出乡贤,永远成为乡亲和宗亲的骄傲和挂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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